古谚云“书中自有黄金屋”,其实那是针对科举成名的少数人说的,对大多数白衣秀士而言,只能是秀才文章不值钱而已。但在明末清初,出生于福清的林古度却终生痴迷于书卷之中,著书印书,以至家贫如洗。他在保存中华典籍方面,有一定的贡献,值得在此为之一述。
林古度(1580-1666年),字茂之,一字那子,福清人。其父林章,字初文,7岁能诗。万历元年(1573年)以春秋举于乡,累上不第。曾为戚继光帐下幕僚,后全家迁居金陵,林古度因此得以与在金陵做官的曹学佺,以及钟惺、谭元春、钱谦益等一批名流结交。受其父的影响,林古度少年时就喜写诗。其友人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丁集中《林举人章》中说:“初文二子,君迁、古度皆能诗。古度与余好,居金陵市中,家徒四壁,架上多谢皋羽(翱)、郑所南(思肖)残书,摩挲抚玩,流涕渍湿,亦初文之遗忠也。”
就是这样一个“家徒四壁”的贫寒之士,生平却喜著书印书;再加上作为一介文士,全然不懂使用商业手段在经营中发展他的刻书业,故其生活之窘迫也就可想而知了。寓居金陵期间,他曾于万历四十二年(1614年)在南京刻印友人钟惺撰《隐秀轩集》33卷,钟惺自序此集说:“甲寅年间,友人林茂之为我将此书在南京刻印出版。那时,他几乎天天都在追我为此书写一个序,我一拖就是年余。现在再回过头来看这个集子,感觉要删改的地方还有很多,‘盖岌岌乎有不能自存之势矣。于斯时而自为序,不已晚乎’?”此书因在清初被列为禁书,故此书林氏刻本今已无存。
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林古度又刻印了明曹学佺撰《蜀中名胜记》30卷。据《四库全书总目》记载说,在曹学佺的著作中,本来并无此书之名。此本乃万历戊午年间福清林古度采摘其《蜀中广记》一书中“名胜”一门,刻之于南京,而由钟惺为之作序。故此书实为曹学佺《蜀中广记》一书的节本。钟惺在序中说:“吾友曹能始仕蜀颇久,所著有《蜀中广记》。问其目,为《通释》,为《风俗》,为《方物》,为《著作》,为《仙释》,为《诗话》,为《画苑》,为《宦游》,为《边防》,为《名胜》诸种。予独爱其《名胜志》体例之奇。其书借郡邑为规,而内(纳)山水其中;借山水为规,而内事与诗文其中。择其柔嘉,撷其深秀,成一家言。林茂之,贫士也,好其书,刻之白门,予序焉。”崇祯十三年(1640年),林古度还刻印了明莆田陈昂撰《白云集》7卷。
同年,林古度与新安汪骏声合作刻印宋郑思肖撰《心史》七卷、《附录》一卷,版式为九行十八字,白口,四周单边,今国内有上海、福建和国家等近十家图书馆有存本。此书所用底本即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中所说的其父林章所遗“谢皋羽、郑所南残书”。这部书,是林古度生平仅见的与他人合作出版的刻本,可知其时林古度已无力独自承担起此书的刊刻费用,不得不找人帮忙。林古度本人的著作则有《林茂之文草》一卷、《赋草》一卷,今存明崇祯刻本;《林茂之诗选》二卷,今存清康熙刻本。
由于性喜刻书,平生毫无积蓄,林古度的晚年甚为悲惨。他有《冬夜诗》描写其窘境说:“老来贫困实堪嗟,寒气偏归我一家。无被夜眠牵破絮,浑如孤鹤入芦花。”清王士祯《池北偶谈》卷13载:“予在江南,常与林茂之(古度)先生游,……乙巳(1665年),予见之金陵,时两目已失明,垂涕而别;亡何,遂卒。”同书卷7又记载说:“林翁茂之(古度)居金陵,年八十余,贫甚。冬夜眠败絮中,其诗有‘浑如孤鹤入芦花’之句。方尔止(文)寄翁诗云:‘积雪初晴鸟晒毛,闲携幼女出林皋;家人莫怪儿衣薄,八十五翁犹緼袍。”林古度逝世后,葬于钟山。其后事,最后是由当时的著名诗人、学者周亮工为之操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