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人林永光,早年同陈道良、林谨任、叶向高一起从学于叶向高的父亲,“四人者为笔研交,而永光最昵就余(余指叶向高)。”“岁丙子,永光、道良、谨任同举于乡,而余后三年始上公车。”也就是说,万历丙子年(公元1576年)永光、道良、谨任三人乡试中举,叶向高在三年后的己卯年(公元1579年)才中举。后来陈道良、林谨任、叶向高先后中进士,而林永光一辈子与进士无缘。
虽然考不上进士,林永光还是被任命为连山县令,后又“移守永宁”。这两个地方都是偏远之地,可是林永光还是安安心心地在那里任职。“衙斋无事,乃益读书理篇咏,于诗日工,其名益日起……每读永光所寄,辄自愧矣。”(见叶向高《林永光诗集·叙》)
林永光与叶向高分别10年,一直没有机会离开偏僻的地方,“谨任以直言谪归,道良遂化为异物。”四位同学中,一个被摘了乌纱帽,一个去世,让叶向高感叹人生的无常。
叶向高为林永光自己编成的诗集所作的《序》的末尾写道:“非以叙其诗也,聊以识吾与永光生平交游之概有如此耳。”
在叶向高与林永光交游的过程中,叶向高送给林永光的一首诗不能不提。这首诗是七言律诗,题为《送林永光出守临安》。全诗为:“闻君出守向昆明,僰道应看叱驭行。万里风烟迷故国,三春花鸟引前旌。地无迎送官偏好,郡有湖山梦亦清。林壑只今寥落甚,何时重结白鸥盟?”诗题中的“临安”并非杭州,而是明代云南布政使司辖下的临安府。明朝平定云南以后,于洪武十五年(1382年)改元临安路为临安府,府治由通海移迁建水州(今云南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建水县)。清初,临安府隶永昌道,后改隶分巡迤东道。清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增设迤南道(驻普洱城),辖四府,改临安府隶之。三十五年(1770年),改建水州为建水县,建水仍为临安府治。光绪十一年(1886年),添设临安开广兵备道驻蒙自城,领三府军务,又改临安府隶之。民国元年(1912年)废临安府为临安县。诗中的“僰道”为连接云南与内地的最古老的官道,为连接川滇汉人与古僰人修建的。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为了有效地控制西南边远地区,在夜郎、滇等地设立郡县,派遣将军常頞率军筑路,这条路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五尺道。
从诗中可知,林永光并没有沾叶向高多少光,一直在偏远的地方任职。但叶向高总算没有忘记这位老同学,不仅为其诗集作序,而且在林永光被任命为云南临安府知府的时候,还写诗为其壮行。诗中“白鸥盟”系用典,出自《列子·黄帝》:“海上之人有好沤(鸥)鸟者,每旦之海上从沤鸟游,沤鸟之至者,百住而不止。其父曰:‘吾闻沤鸟皆从汝游,汝取来吾玩之。’明日之海上,沤鸟舞而不下也。”
意思是:有一个住在海边的少年喜欢划船出海,与海鸥嬉戏相处.每当他划着小船来到海上,成群的海鸥围着他争相嬉闹,同他尽情玩耍,毫无戒备之态.一日少年的父亲对他说,让他再去海上的时候,逮几只海鸥回来赏玩。少年答应了父亲的请求,依旧划着小船来到了海上,但是这次海鸥却像知道他的意图似的,只在小船的上空飞舞盘旋,却再也不肯落到船上与少年游戏玩耍了。后人以与鸥鸟盟誓表示毫无机心。诗人长期在官场摸爬滚打,常要应对来自方方面面的明枪暗箭,怀念与友人无拘无束优游林下的时光,这倒是不难理解的。宋代黄庭坚的《登快阁》一诗中即有“万里归船弄长笛,此心吾与白鸥盟”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