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参加市政协融光诗社在镜洋镇福星农业仙井岩基地举行“迎党庆、歌慈善”诗会,有机会再次观摩了仙井岩的几幅摩崖石刻。但由于年代久远,风雨侵蚀,大多字迹模糊不清。特别是叶向高仙井岩题诗的石刻,因字体为草书,更不易辨认。回来后特地翻阅相关资料,在我市近年刊印的《玉融文库系列丛书·台山诗文选》和《福清题刻》里都看到叶向高仙井岩的石刻题诗,但两首诗个别诗句却有所不同。
《玉融文库系列丛书·台山诗文选》刊载的题诗为:
雨里看山事事忙,相携籍草共飞觞。
丹崖百丈云犹落,仙井多年路已荒。
胜会朝辞元亮醉,浪游应笑步兵狂。
登临自是平生癖,湿尽衣衫也不妨。
而《福清题刻》刊载的诗第六句为“浪游应笑步欲狂”,其它各句相同。那么第六句诗那一句正确呢?
仔细欣赏叶向高这首题诗,意思明白通畅,一点也不深奥,只在第五、六句用典。古代诗人的诗作用典是普遍现象。《玉融文库系列丛书·台山诗文选》刊载的叶向高题诗里第五句“元亮醉”的“元亮”和第六句“步兵狂”的“步兵”是指史上两个名人,即陶渊明和阮籍。
陶渊明(约365年—427年),名潜,字元亮,号五柳先生,谥号靖节先生。东晋诗人、文学家、散文家。浔阳柴桑(今九江市)人。
宋书九十三《隐逸列传·陶潜》这样介绍陶渊明:
陶潜,字渊明,或云渊明字元亮,寻阳柴桑人也,曾祖侃,晋大司马。潜少有高趣,尝著《五柳先生传》以自况,曰:先生不知何许人,不详姓字,宅边有五柳树,因以为号焉。闲静少言,不慕荣利。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欣然忘食。性嗜酒,而家贫不能恆得。亲旧知其如此,或置酒招之,造饮辄尽,期在必醉……
阮籍(210~263),三国魏诗人。字嗣宗。陈留尉氏(今属河南)人。是建安七子之一阮瑀的儿子。阮籍本来在政治上倾向于曹魏皇室,对司马氏集团怀有不满,但同时又感到世事已不可为,于是他采取不涉是非、明哲保身的态度,或者闭门读书,或者登山临水,或者酣醉不醒,或者缄口不言。阮籍迫于司马氏的淫威,接受司马氏授予的官职,先后做过司马氏父子三人的从事中郎,当过散骑常侍、步兵校尉等,因此后人称之为“阮步兵”。他还被迫为司马昭自封晋公、备九锡写过“劝进文”。因此,司马氏对他采取容忍态度,对他放浪佯狂、违背礼法的各种行为不加追究,最后得以终其天年。
南北朝诗人颜延之的五律《阮步兵》对阮籍步兵有过入木三分的逼真刻画,诗曰:
阮公虽沦迹,识密鉴亦洞
沉醉似埋照,寓词类托讽。
长啸若怀人,越礼自惊众。
物故不可论,途穷能无恸。
这首诗把阮步兵放浪佯狂、违背礼法的人物形象十分突出地凸显出来。
叶向高在题诗里运用这两个古代名人典故,是为了形象地体现当时叶向高与众友人登临仙井岩值雨小饮的意境和心情,给人留下广阔的想象空间。以此推论,《福清题刻》刊载的题诗第六句“浪游应笑步欲狂”第六字“欲”放在这里不仅不符平仄,而且“步欲”与第五句“元亮”也不对应;而《玉融文库系列丛书·台山诗文选》第六句“浪游应笑步兵狂”的 “兵”是平声,符合平仄;且“步兵”与“元亮”都是古代人名,对仗十分工整。因此,叶向高这首题诗第六句“浪游应笑步兵狂”正确,而“浪游应笑步欲狂”是错的。
确定第六句是“浪游应笑步兵狂”,回过头来,我们发现《玉融文库系列丛书·台山诗文选》和《福清题刻》两书刊载的叶向高题诗里第五句都是“胜会朝辞元亮醉”,这与第六句“浪游应笑步兵狂” 对仗不工整。而古代诗人写诗是很注意格律的,一般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主要问题出在两句诗的第三个字“朝”与“应”上,“应”在这里作动词用,相对应的“朝”也应该是动词。虽然“朝”是多音字,可为名词,也可做动词,如“向”的意思,但这里用“向”的意思不符合第五句整句诗要表达的意境。那么是否可能镌刻时认错字或刻错字呢。我仔细查看叶向高仙井岩题诗石刻上的字,对照书法相关资料,发现第五句第三个字并非“朝”字的草书写法,倒更像是“期”字的草书。如是,则第五句应为“胜会期辞元亮醉”。“期”在这里也是作动词用,是“盼望”的意思,与第六句对仗非常工整。上面说了,陶渊明(元亮)“造饮辄尽,期在必醉”。叶向高与友人登仙井岩,值雨小饮,希望大家不要像陶渊明(元亮)那样喝得酩酊大醉,“胜会期辞元亮醉”就是表达了这个意思,而且这与第六句“浪游应笑步兵狂”对仗就十分工整。如上述推论正确,那么叶向高仙井岩石刻题诗应该是:
雨里看山事事忙,相携籍草共飞觞。
丹崖百丈云犹落,仙井多年路已荒。
胜会期辞元亮醉,浪游应笑步兵狂。
登临自是平生癖,湿尽衣衫也不妨。
福清历史名人 叶向高仙井岩石刻题诗辩识